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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裡有很多故事很精采,一直都很想好好寫。
問題是我太懶了,好好寫……
我要是再完美下去我就啥事都做不了,先記一記吧。
所以這些都是依靠記憶寫的,完全沒有考證過。



我去高雄找二姑婆。
八十歲的老人家,除了眼睛不好之外,身體還硬朗,而且我非常驚訝,我的二姑婆氣質很好,舉手投足之間還很優雅。
一點都不像是老人家,還像是個小姐。

這次去找她,也釐清了一些我對家裡長輩的疑點。

爺爺那一代,總共有三男四女,排行最後的兩個一男一女,年紀小就夭折了。
有活過成年,依排行就大姑婆,爺爺,叔公,二姑婆,三姑婆。

曾祖那一代的故事不詳,但是二姑婆說小時候有印像曾祖曾提過在府前路,小西門那附近的廟出生的;
她也有次聽曾祖說:「外國人的盤子都很多很大,成天擦不完。」猜測年輕時給外國人當僕役。
曾祖母本姓王,是秀才的女兒,後來給中洲寮(在安南區)的邱姓人家當女兒。
曾祖父三十歲的時候入贅到邱姓人家。後來邱姓長輩過逝了,一大家子都改姓回曾祖父的原姓。
二姑婆說,姓邱的早年是做很不名譽的事暴富的。

因為我爸爸一出生就給大姑婆當養子,所以,在家譜裡,沒有我爸的名字,而且我爸原本該姓陳。
大姑婆直到過逝都是跟我們家住一起。
她是一個很傳奇的人,我總是可以聽到她的傳奇故事,每個人說的都有出入,謎團可多的。

二姑婆講起小時候的事,真是講不完。
那時曾祖的事業做的不錯,家裡做中藥材生意,又是保正,又管當地水利,
講著講著,二姑婆說,還領有「鴉片煙牌」我聽了嚇一跳,「阿祖有開鴉片煙館?!」
她說,對啊,有時候日本人還來家裡抽查鴉片煙的數量。
二姑婆小時候上日本人上的小學校,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藥罐裡的高麗人蔘糖丸"吃企逃"。

曾祖後來給姓蔡的當保證人,結果家產都給倒光了。
(這件事可能發生在日本戰敗之前,詳情我還得再問清楚。)

我問起大姑婆,爺爺小時候的事,她說,他們兩個都還請了漢學老師、漢藥老師在家裡教。
最愛念書的是叔公,常常看他念書念到三更半夜。可是他身體也是兄弟姊妹裡最不好的;
還曾念書念到晚上曾祖氣呼呼的去關他房間的燈。
這個叔公很厲害,通英日文也會講北京話,還通過了日本文書士的考試,領了證書跟制服。
聽二姑婆說,領那張證書去日本,是一定會安排公職的。她還記得那制服:「足好看耶。」
印像中在國民黨來了之後,叔公有天晚上還拿出來穿,她看見哥哥在鏡子前照了又照,後來就沒看過那制服了。

叔公後來在鐵路局做翻譯,二二八時,下了班在火車站看到幾個憲兵打一個十幾歲的少年,
看不過去跳出來說了幾句,被憲兵拿了槍托往胸口撞;被人扶回家的時候一直吐血,到隔天早上就走了,那時也才二十八歲。
我的二伯父講起這件事總是很生氣,因為他本來是叔公的養子。
「都是國民黨害的!」光這件事要他投票給國民黨就”永遠不可能”啦。
幾次我故意唱反調說要投票給國民黨,他就生氣"結面腔"。

大姑婆開始掌家裡中藥生意時才十六歲,結婚什麼時候不確定,
但是十九、二十歲的時候帶著爺爺,兩個人到廈門開漢醫院時,她已經是寡婦了。
爺爺那時在日本的海軍裡做事領有軍職,私下又開牙科診所,二姑婆說,那時還寄了開幕的照片回來。
爺爺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懂,因為我也曾聽說,他到海南島去當「軍伕」。
問了起來,二姑婆的版本是說在日軍戰敗前,他是真的到過海南島蓋機場。

家族裡我也一直聽說一個姓辜的,也是大謎團,一直問不清楚。

大姑婆在廈門開漢醫院,有一個姓辜的,同是中洲寮去的同鄉,白天在西醫院當僕伇,晚上回漢醫院睡覺。
而且大姑婆的錢是讓他管的。他拿了錢回台灣,在中洲寮買了很多產業,後來還扯出一件離奇的命案。
這個姓辜的,家裡的長輩們一向語焉不詳,但是態度都很看不起,爺爺特別討厭他。
我一直懷疑這人應該是大姑婆的情夫。

我追問二姑婆這件事,她的版本雖然同樣不清不楚,
我問她大姑婆認識這個姓辜的過程,倒是意外地讓我挖出另一件秘辛。

二姑婆說:「大姑婆一直往來廈門上海做生意,後來在上海入了獄,一度要判死刑。人在異鄉,那時又生了病,
姓辜的跟他老婆當時在上海街上賣餅,對她很多照顧。後來你大姑婆出了獄回廈門,才把他們接到廈門。
因為是同鄉,比較放心才把錢教給他管;後來的人不知道才說是她的情夫。」

往來廈門上海做生意這件事我知道,但我不知道大姑婆在上海曾被日本人抓了入獄,而且事態頗嚴重,
「那時你大姑婆還寫信回來要張全家福,怕回不了家了。照相時我大概十二歲吧,記不太清楚了,不過那照片還在,找找應該有。」
我問,為什麼大姑婆會被關?
二姑婆一開始想打迷糊仗,不過後來還是說了:「因為走私鴉片煙的關係。」

!!!鴉片煙!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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