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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芳小姐的英國遊記,看了很多感觸,徵得作者同意,於是拿來填充一下。
顏色不一樣的地方是我覺得「寫的太好了」的地方。

建議閱讀:一個瑞士人眼中的台北 「台灣的愛與寂寞」


 

留白一點的好

2007年2月英國行

促使我這次到英國的外在原因,是因為剛好2位好友都在今年即將要從英國的研究所畢業。至於內在動機就強烈了:
我已經嚮往到歐洲一遊很久了,也很想嚐試一個人去旅行。
所以,今年2月農曆新年假期期間,就英國旅行了12天,造訪了2位朋友 (正確的說法應該是:巴著她們在繁忙的課業中陪我玩。),走訪了湖區Lake district,Leicester,London,Windsor Castle, Bristol,Bash,巨石群,Oxford。

最喜歡旅行的其中一個部分,是那被拉遠的空間與距離,以及被胡搞瞎搞的時間。2次機門的開闔,就切換了不同的時空。而這次去英國的時間,剛好是冬季。非常適合個人當時的狀態—需要休息。冬天的冷空氣叫人想將步調放得靜靜緩緩,索幸就放棄在每個景點間趕場。

英國給我最留戀的印象,是廣闊的土地。綠草綿延的平緩丘陵上,幾隻綿羊的點綴。朋友O小姐看到這些照片,竟然說:「真好,從小在這邊長大的話,應該不會感受到競爭的壓力吧?畢竟,誰會想到要和羊競爭呢?」無言的是我還蠻有同感的,因為我也很羨慕那些英國綿羊。

在英國坐火車一事本身無疑是觀光的一部分,視覺感官的滿足及釋放,目無遮蔽的情境下,有一種已然看到全世界的幻覺。當時我一踏上英國,就直奔倫敦市中心Euston Station,在發車前3分鐘搭上前往湖區的長途火車。時差令我昏沈,但眼睛實在捨不得田園風光。

印象猶深,在我昏睡中間歇醒轉的某一時刻,正巧看到窗外一大片微微起伏在陽光下泛著鮮綠光澤的草原,而除此之外,竟然只有一棵樹!那是一棵應該是有點年紀的大樹,長相非常地童話,自己站立在無垠草原的中央。那個意象與其說是太孤獨,不如說是太享受了──作為一顆樹,在天空與土地間理直氣壯地存在著,它可曾有過其他的懷疑──我要不要多喝牛奶以求長得比旁邊的柏樹再高一點?我要不要把姿態矯正地再柔一點以期比前面的柳樹還搖曳?

當然,當下身為一個觀光客的我,哪想得到那多,直覺就是拿起相機要照(幸好來不及)。回想起當時的驚豔,恐怕不是來自草有多綠,樹有多高,而是那第一眼所見,視覺上大量留白的奢侈餘裕。在那之後,我心頭不時浮現出一種淡淡的悶,那是因為對照起高度人口密集的台灣生活空間,所產生的對「造物主是如何決定對地球上各個陸塊做多種安排的?」的不解。這樣一塊美好的土地,若是出現在台灣,哪還能容得它那麼輕鬆愜意,只長著綠表皮,及僅僅是供養著一棵樹?

此外,我所見的城市,無論是國際都會型的倫敦,或者是均衡發展的年輕都市布里斯托,小鎮風情的牛津,或是鄉間散布的房屋建築,你能都感覺得出當地人對建築物美感的講究(儘管有時難免會看到欠缺設計誠意千篇一律的私人住宅群)。不否認,喜歡咖啡色、米色、大地色系的我,當然會偏好那樣古色古香的巴洛克式、哥德式建築。

但若是真深究起來台英兩地景觀的差異,那就回應到「台灣的愛與寂寞」一文中,歐洲人所觀察到的:「這些(台灣)人,只需要錢及吃,不需要愛及性」人生觀這檔事了。

看著英國的建築,我會意識到:「建築物不是拿來住人及賺錢就好的,還要長得美」。他們沒有鐵窗,沒有滿街橫生試圖比隔鄰更大、更紅、更招搖的商家招牌。今早出門時又再次看了一次台灣的街道,一條很典型很台灣的街道,就是遍布密密麻麻的招牌了。而辦公大樓每層都有不同的公司,所以各家招牌的爭奇鬥豔延伸到了空中的二、三或四、五樓……,同時又因為是住商混雜,所以常常招牌旁邊就是隔壁住家的鐵窗了。我不得不泛起一種「但求生存,但求發揮極大功能性」的人幹嘛活成這樣的哀愁感。

此外,也聽過在那邊新認識,久居倫敦6年及15年的兩位台灣朋友說:「英國人不愛鎖門」(主要是指室內房間,包括廁所)。有的甚至根本沒有鎖;回想起來他們對大門的鎖也沒那麼講究。影響所及,就連那邊的留學生也入境隨俗,似乎也對居家安全漫不經心了起來。是不是因為覺得土地這麼大,擁有自己個人空間這件事也就顯得沒有這麼必要、困難及焦慮?

從英國回來後的我,常常沒頭沒腦想不出所以然的,就是以下這幾個問題了:
1台灣的人口這麼多,是正常的嗎?(我去年才知,台灣人口密度是世界第二)
2是否因為台灣人口過多,所以才讓「競爭及生存」這件事被過分地強調及誇大?
3與其他地球人相比,在這樣一路補習、高度競爭下長大的台灣人,真的有比較優秀嗎?
 或者,有比較快樂嗎?

在某期「誠品好讀」上讀到音樂人鍾適芳(大大樹音樂公司的老闆,不是我的誰。)說的一段話。她說,她的歐洲朋友來到台灣拜訪後,這樣告訴她:「我不懂,台灣建築物怎麼可以這麼醜,可是人又這麼好?」
 
旅行時,在台灣島上長久生活下來不特別察覺到的各種社會觀念、習慣,在異國一一遭受挑戰並且崩落瓦解;到最後僅存能憑藉以自我安慰,而不致於自我認同全面潰堤的,大概就是剩下以上這句從一個歐洲人口中說出的話了。是的,雖然不美,雖然對於大體環境有這樣那樣的無力感,可是我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:台灣人真的是很友善、樂觀、隨和、彈性及適應性、延展性都極佳的一種高度抗壓性人種;沒話說的好。

關於那3個問題,目前我是這麼想的。第1個問題,我的答案是:「我覺得不太正常啊。」但卻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。甚至在我思考起來有些矛盾地──雖然目前因為正面臨人口老化、少子化的問題,政府積極地推出各種鼓勵生育的福利方案,而我卻私心以為人口就此減少下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?況且想到孩子要在台灣長大就好累。再延伸出的其他想法,就是我覺得:「移民海外可以視作一種愛台灣的表現。」畢竟多出走幾個人,台灣人能分到的空間就大一點了。(我說這話是真心的,一點不風涼。)

第2個問題,我的答案是「我懷疑是的」。理論上燃料裝滿一點,發動得早一點,火車可以跑得遠一點,快一點。可是如果只是盲目快跑而不知自己真正想抵達的目的地,會不會最後換來的只是想折回原點、重新出發時必須面對的遙遠疲憊的旅程?當競爭及生存被過分強調成絕對的主題時,恐怕會根本忘記當初是為了什麼而要這麼努力。

第3個問題,我的答案是:「從小就塞這麼多東西,好像也沒有因此比其他地球人優秀吧。」至於「有沒有比較快樂?」這個發問,在近年的各類雜誌文章中已有一貫的答案了。也或者,就再引用一次吧:「對這些人(台灣人)來說,重要的是錢和吃,愛與性不重要。」對這樣的外來觀察,有幾人能回嘴?至少就我而言,20幾年的人生,大概有百分之70以上的精力和關注,都用在張羅前面那2件事了。

我還沒能心口如一地瀟灑生活;複雜慣了,想要簡單下來還真是不簡單啊。目前也還處在trial and error的過程中,致力擴大關於愛的比例,渴望儘快去實踐一種自己想要的均衡人生,從事自己所熱愛的工作。

最後本來想說:希望總是很努力的島民們包含我在內:「能夠活得像個人。」
但又懷疑:我們還記得那應該是什麼樣子嗎?


所以決定改口,祝福大家:
能夠活得像那棵草原上的樹。」
如此一來就具體多了:


衝刺少一點,頹廢多一點,美感講究一點,日子是留白一點的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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